于震惊状态的男人,掉头离去。
裴尚轩嘴角流血,顶着淤青的左眼眶抱着十五本日记在大街上发疯一般寻找锁匠。他不敢想象黎璃居然爱了自己十五年。而他给过她什么?只是那一块廉价的蛋糕,几根被江风一吹即灭的火柴。她从小到大骂他“笨蛋”,可是再没有人比她更笨。
十五把小巧的钥匙,把女孩每一年的心事展露在他面前。
“今年我不要再喜欢裴尚轩!”
这个心愿,从一九九二年到未来的二〇〇六年,经历整整十五个春夏秋冬,仍未能如愿。
裴尚轩来到医院,出现在黎璃病床前。她的头发掉了很多,整天戴着帽子用来遮丑。见到他,她先是一怔,接着朝他咧开嘴,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。但就像过去十几年中那样,他清清楚楚看见她的心在下雨。
“笨蛋,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?一定是柳千仁这个家伙出卖了我,对不对?”
他鼻子发酸,眼眶被热流不断刺激。不行,不能再被她转移话题。裴尚轩清了清嗓子,正色道:“你欠着我的赌注,我想到要什么了。”
黎璃收起伪装出来的笑容,静静地望着他,等待他说下去。
“你要在我身边活到一百岁,这个时间不算很长吧?”他向她弯下腰,同时伸出小手指等她拉勾盖章。
她摇了摇头,唇角浮现一抹凄然的苦笑,“裴尚轩,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。”她摊开手掌给他看,“我的生命线只有这么长,不能再陪着你。”
她的掌心有一条淡淡的疤痕,切断了生命线、爱情线和事业线。他记得这条伤疤
的由来,记得十五年岁月里关于她的每一件事。
裴尚轩弯下腰,从随身带来的背包里拿出十五本日记本,郑重其事地一本本叠在她的床头柜上。黎璃扫了一眼,发现收藏秘密的锁扣都已被打开,顿时脸色微变,原来她的心事在他面前已无所遁形。
他拿起最上面那一本:乡土气浓郁的粉红色封皮,维尼熊笑得憨态可掬。这本日记本明显属于上个世纪,留在。
黎璃慢慢地抬起手,伸出小手指与他勾在一起。她眼里含着泪,郑重点头说“好”。
二〇〇〇五年十一月八日,阳光很好。裴尚轩陪着黎璃在花园里晒太阳。
她戴了一顶粉红色的绒线帽,心满意足到处秀给别人看。裴尚轩觉得很丢脸,因为这顶帽子是他跟自己老妈临时抱佛脚学织毛线的成果。
“说起来,初一的时候,好像你们女生手工劳动课就是织毛线吧?”他想起往事,发现新大陆似的嚷嚷起来。
“是啊。”黎璃双脚悬空,兴高采烈地晃着,“有什么问题?”
“问题就是,你会不会织毛线?”他的手臂亲昵地环着她的肩,“会的话,替我织一件‘爱心牌’毛衣,好不好嘛?”
她咬着嘴唇轻笑,“不会怎么办?”
裴尚轩挫败地长长叹口气,嬉皮笑脸道:“你还有七十一年时间慢慢学,我等着穿。”
“你对我这么有信心?”她想了想,决定不告诉他自己初中时糟糕的手工课成绩。她这辈子只有一门考试差点不及格,就是手工课。那时全班都认定她聪明能干,根本没人有勇气翻看她的学生手册,毕竟一下子看见满满一页90分以上的分数也算一个不大不小的刺激。只有这个同桌,差一点发现她的秘密,幸而被她及时阻止。
他凑过去,薄薄的唇轻轻触碰着她的嘴唇,神情严肃地说道:“这不是有没有信心的问题。做裴尚轩的老婆,就要会织毛衣。”霸道的语气,说得理所当然,好比当年在黄浦江岸边神气地命令她“以后要勇敢点”的少年。
被“老婆”那两个字震慑,黎璃愣了愣。她还没缓过神,裴尚轩摊开的掌心已伸到面前,一枚雅致简洁的钻石戒指安静地躺在他的手心。
“嫁给我,黎璃。”他起身离座,单膝跪地,热切地凝视她的脸。对面长椅上坐着的一对情侣留意到他的举动,冲这个方向窃窃私语。
阳光照在身上,暖洋洋的天气总是让人昏昏欲睡。很多年以前,他是她的同桌,在这般温暖的阳光笼罩下无所顾忌地打瞌睡。很多年过去了,他们告别了年少,却仿佛又回到原点。
她摇摇头,留恋的眼神看着他手心的戒指,“我不能……”话音未落,他的手臂勾住她的颈项,将她拉向自己。
“明年世界杯,我们要不要打个赌?”额头相抵,他含笑问道,“我赌德国,你还是支持阿根廷吗?”
“嗯。”这一生,她再也不可能喜欢第二个球队,第二个人。
“赌注你记着,黎璃。”裴尚轩看着她,一字一句,“下辈子,我要先爱上你。”字字关情,她没办法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