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明星稀。
昏暗的房间内,微弱的烛火映出两道人影,一站一坐,气氛僵持。
站着的那个身穿官府,看起来三十多岁,此时正眉头紧锁,神色纠结。
坐在那的男人年长一些,身形健硕,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。
他身上的铠甲武器已经被尽数收缴,此时可谓是手无寸铁,可即便如此,也依旧遮掩不住他那浑身的刚烈血气。
那是在战场上浴血拼杀过的人才会有的杀气!
他闭着眼,似乎连多看那人一眼都嫌脏。
身着官府的男人来回徘徊几步,实在是忍不了了,苦口婆心地劝道,“将军!您说您这又是何苦呢?现在这情形,您是上天无路,下地无门,若您还不肯答应,那、那就连微臣也帮不了您了啊!”
“帮我?”燕南王睁开眼,一声冷哼,“我黎怀青就是死!也绝不做叛国之事!尔等忘恩负义,为了苟活,不但放南胡人进城,还要帮他们伪作信件,妄图将毗邻边城的将领都引来杀之,实在可恨!你们以为全天下的人,都和你们一般贪生怕死不成!?”
一番话骂得对方面红耳赤,难堪万分,立下也是恼了。
“敬酒不吃吃罚酒!黎怀青!你真是把人好心当成驴肝肺!这几日要不是我们苦苦下相劝,你以为那些南湖人会让你好过?”
“是么?”燕南王抬起头,“那我就在这等着,等他们来砍掉我的脑袋,同样悬挂于城门之上!”
“你!”
男人气急,却又窝囊。
他们怎么敢真的这么做?
燕南王是什么人?
镇守西南十数年,战功赫赫,名扬天下!
要真敢把他杀了,立刻就会引起轩然大波!
到时候朝廷必定发兵,和南胡正面交战!
南胡国力比之不及,必定要付出惨痛代价。
他们这次所有的行动都是暗中进行,为的就是用最小的代价,换取最大的成果。
只要燕南王肯配合,他们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拿下数座城池。
可没想到,他骨头竟然这么硬!
“罢了!我尽于此,你好自为之吧!”
砰!
男人气急败坏地摔门而出。
燕南王从门缝中往外看了两眼,依稀能看到悬挂的满院白布,以及稀稀拉拉的哭声。
这屋里的小小动静,也顺势被轻易掩盖,无人察觉。
燕南王收回视线,眉头渐渐皱起。
他自然是不怕死的,可若一直被关在这,一定会出大问题。
这些南胡人狡诈至极,而且这次明显是有备而来,若不能及时将消息送出去,西南只怕危矣!
忽然,一阵风拂来,将某扇关不紧的窗户吹响。
燕南王本来不想理会,但过了会儿,他忽然感觉不对,又往那边看了一眼。
窗外原本漆黑的夜空竟泛起了诡异的橙红色。
这是……
外面的院子骤然变得嘈杂起来,匆忙的脚步声和混乱的叫喊声交织在一起。
又有一队将士来到门外,将这里死死把守。
燕南王隐隐猜到了什么,来到窗边。
他没有开窗,敏锐的听力已经让他确定发生了什么。
“大人!不好了!那、城南失火了!”
燕南王心中一动。
城南?
那不是……
忽地,有脚步声急急而来。
燕南王一凛,立刻回到了刚才的位置,重新坐好。
砰——!
房门被人猛然推开,这次进来的,已经不是先前那个,而是一个身形高大,头戴半圆毡帽的中年男人。
他脸上留着络腮胡,鼻梁高挺,眼窝深陷,更为引人注意的是,他竟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。
——这是真正的南胡人!
南胡女人大多容貌昳丽,男人则多魁梧雄壮,蓝眼是他们身上最独特的象征。
燕南王只朝他投去了厌恶而冷漠的一眼,便收回了视线,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与反感。
那个南胡人眼底泛起怒意,但还是生生忍了下来。
他扯过一把椅子,在燕南王对面坐下。
“最好不要让我查到,今晚的事儿和你有关。”他的汉文竟说得极好,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威胁,“否则,你远在京城的宝贝女儿,就